藏锋（三十四）舅舅
萧六不敢违抗圣命，还是在天黑前来到了马厩。
此处唯有一个身着兵甲，满脸络腮胡，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在剁草料。
“马都睡了，你怎么才来？”
“那我明天再来。”萧六从善如流，正欲离开。
老兵腰间的刀突然出鞘，横在他眼前。
“你来接着剁。”
这把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好身手，萧六眼前一亮，认命地坐在铡刀旁切草料。
“这儿的马都金贵得很，一日要喂食七次，四次草，三次料。你今日骑得那匹的卢也在里面，但你从没在马厩里面看过它吧？”
有人干活，老兵便躺在摇椅上抽起旱烟。
踏雪是太子送萧六的生辰礼，是匹顶尖的好马。平日和太子的马养在一起，用得时候就让人牵出来，萧六确实没操心过它是怎么养的。
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。”老兵喷云吐雾地评价。
“老前辈，您说我就算了，何必带上太子殿下。”
萧六收拢青草，挥刀铡下。
“说谁老呢？老子和皇帝同岁。”
老兵坐起身子，磕了磕烟斗，“我叫于轻锋，论辈分，你该唤我声舅舅。”
萧六闻言无奈地扶住额头揉了揉。
“很意外？想不想知道陛下为何会留下我？”
灯光昏暗，于轻锋满脸胡子，萧六看不清他的表情，却觉得他一定笑得轻蔑。
“不必了，我不想听。”
萧六果断制止这个危险的话题。
于轻锋再次躺回摇椅：“不想听就干活，铡不完不许睡觉。”
萧六铡草到月上中天，才回了营帐。
身上每一处鞭痕都火辣辣得刺痛，关节像是要被拆散般疲惫酸涩。本想倒头就睡，却被太子传唤。
萧元祚免了他的行礼，拉他到身边。
“明日去道歉认错。给父皇个台阶下。”
“陛下一言九鼎，奴才既然输了，就只能去养马。”萧六垂头丧气。
萧元祚抬手想拍，想到他身后有伤，最终只是点了点他的额头。
“你真傻假傻，父皇早就想好要给你安排差事。说那些不过是吓唬你罢了。”
“况且……若不是有人做手脚，我们家小六才该是魁首。以你今天的表现，旁人只会说陛下爱才。”
萧元祚见他还在犹豫，正色道：
“孤知道你一直很努力，如今只不过是拿回本来就该属于你的东西，不要有任何负担。”
哪有什么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。萧六心里苦笑。
但殿下是在为他筹谋，他总该去试试。
“谢谢殿下，我会去的。”
不过五天，萧六就挨了皇上三顿鞭子。新伤叠旧伤，如今还没好，再去见陛下，定然还要挨打。
萧六怕自己年纪轻轻就被打死，摇着萧元祚手臂小声说：
“殿下帮我，陛下的鞭子太疼了。”
萧元祚失笑，看他脸上未消的巴掌印，也觉得心疼。
“知道疼还敢顶嘴，孤能帮你什么，自求多福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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